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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敬榜样|金云海:以爱之名~

安徽司法 2022-04-20

编者按:

为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认真学习践行习近平法治思想,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近日,省司法厅组织编印了《春风过处:安徽司法行政英模事迹报告文学集》一书。为充分发挥英模榜样的标杆作用,深入开展英模学习教育,大力弘扬英模精神,扎实推进第二批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从即日起,“安徽司法”微信公众号开设“致敬榜样”专栏,陆续刊发报告文学集收录的15名英模先进事迹,全面深入讲述他们坚定信念、忠诚履职、为民服务、担当作为的感人故事。


安徽司法致 敬 榜 样安徽司法行政英模事迹报告文学集


— 第六期 —

  金云海 

1971年出生,现任安徽省南湖强制隔离戒毒所凤凰山大队三中队中队长、三级警长。

2015 年、2017年分别荣立个人三等功;

2016年,当选“安徽司法行政年度榜样人物”;

2018年,荣获部级一等功及“中国好人”称号;

2019年,荣获“安徽司法行政戒毒先进工作者”及安徽省2019年度“十大法治人物”称号;

截至2021年2月,金云海所在的艾滋病专管大队共计收容、戒治艾滋病病毒感染戒毒人员400余人,目前绝大多数已顺利回归社会。



以爱之名
致敬榜样


一场春雨过后,山顶上的茶园里,茶树争先恐后地吐出嫩芽,四周的野花也不甘寂寞地绽开花蕾。仿佛一夜之间,春天就在这里悄悄地到来。

四周都是山,山顶都是茶园,远远望去,层层叠叠,郁郁葱葱,一派盎然春意。金云海说,他喜欢这里的安静,喜欢这安静之中蕴藏着的活力与生机。没事的时候,他总爱来这里走走。

山脚下,群山环抱之间,坐落着几栋黄色外立面的楼房,周围高墙林立,显得有些突兀。那是金云海坚守了30年的地方——南湖强制隔离戒毒所凤凰山大队。


“没想过在这里一待就是三十年”

“凤凰山这个名字背后,还有一段凄美的忠义故事呢。”说罢,金云海掏出手机,用手指划了几下,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叫“陈迪”的人名。

金云海说,陈迪是宣城人的骄傲,老家就在不远处的麻姑山西村。

据《明史》记载,陈迪本是明朝建文帝时期的礼部尚书,在“靖难之役” 后怒斥朱棣“背祖欺侄,谋权篡位”,结果被诛灭三族,与其子凤山、 丹山等六人同遭“磔于市”。家乡人为了追念这一门忠烈,遂将周边的山命名为凤山、丹山。

凤凰山,即凤山,并不起眼。金云海还记得,30年前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山上没什么树,光秃秃的。茶树没有现在这么多,随处可见山间的乱石、杂草。

“当时心里确实挺失落的。”本以为穿上了警服,有了体面的工作, 终于过上了 “公家人”的生活,没想到还是在山沟沟里打转。更何况, 这里距离自己当科学家的梦想又远了一大截。

1971年9月,金云海出生于宣城市宣州区新田乡,是地地道道的农家子弟。“父亲身体不好,家里田地也少,一年到头就指望几头猪。” 由于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读书也是先尽着年龄大的孩子。金云海是等到比自己大6岁的大哥不念书了,才有机会走进学校,比同龄孩子整整晚了一年。正因为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 金云海读书非常刻苦,各门功课的成绩也都是名列前茅,从小学到初中, 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还拿过全乡数学竞赛第一名、全县数学竞赛三等奖。

这个一心想要上高中、读大学的农家子弟,却在中考前做出了一个令老师、同学大吃一惊的决定——报考中专。“没办法,家里就那个条件, 听人说,上了中专就有工作,能吃上商品粮,这样也就可以帮助家中减轻一些负担了。”

带着藏在内心深处的遗憾和别人难以理解的苦涩,金云海走进了考场。后来的成绩不出预料,498分,又是全乡第一,被省重点中专宣城师范学校录取。

宣城师范学校的前身是安徽省立第四师范学校,中国共产党早期青年运动领导人恽代英、萧楚女都曾在这所学校任教。金云海至今还一字不落地记得恽代英、萧楚女在校时省立第四师范的校歌:

敬亭拱北,宛水环东,山川明秀郁葱茏。高斋荫影,叠峰重重,吾校巍然镇其中。今日少年,断粥身功,将来东亚主人翁。前程万里,毛羽须丰,一旦奋飞何其雄。


“一旦奋飞何其雄”,这激情澎湃的歌词又唤醒了金云海内心的大学梦。可是,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师范学校里所学的课程,跟普通高中完全是两码事。金云海笑着回忆,他一度为此郁郁寡欢,在家待了一段时间,才慢慢调整过来。

1991年,从宣城师范学校毕业的金云海,本有机会到更好的学校教书,但他却选择了到位置有些偏僻的南湖农场工作,那时还叫南湖劳动教养管理处。上班第一天,他从老家出发,带着自备的被褥、箱子,先 后倒了几趟车,吃了一身灰,才赶到单位。

他被分配在偏远的凤凰山大队,即将面对的是充满挑战与忙碌的新工作。“当时以为管理处工作很清闲。没想到,来了以后才知道,南湖收押的劳教人员,人数众多,成分复杂,但管教民警人手紧张,经常一个民警要带几十人到茶园等地外出劳动,眼睛一刻不敢放松,跑掉一个, 那就是大事故。”他内心很坚定,既然穿上了警服,就要忠于职守,既 来之则安之,没什么好说的。

即便如此,一有闲暇,金云海就会躲在宿舍里看书。久而久之,这个平时话不多却嗜书如命的新人成了整个农场远近闻名的“大知识分子”。繁忙的工作之余,他通过自学,先后通过了英语四六级,拿下了自考本科学位。

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金云海没有想到,自己爱读书的这个习惯,无意中竟成了他与劳教人员沟通的一座桥梁。


还记得刚到凤凰山大队工作不久,金云海接管了一位来自安徽肥东的劳教人员葛亮,经向所里的老同志了解,初步得知葛亮脾气暴躁,好冲动,当初也是因为与人打架被收押了进来。金云海观察了一段时间, 发现葛亮谈吐举止跟社会上那些“混世的”截然不同,为人品性其实并不坏。金云海一有空就找葛亮谈心,久而久之,葛亮也把金云海当成了“知心人”。

有一次,葛亮找到金云海,嗫嚅了半天,才红着脸吞吞吐吐说出了一个想法:他想托金云海帮他买一套古典名著《红楼梦》。听到这个请求, 金云海有些意外,但宣城书店书源太少,不好买,金云海想了很多办法, 最终还是没有买到。思虑再三,金云海拿出自己珍藏的一套《红楼梦》, 借给了葛亮。拿到书的那一刻,葛亮像个孩子似的笑了。

知道葛亮爱读书后,金云海也经常借书上的道理跟他沟通,教导他要学会珍惜人生。葛亮性格慢慢有了变化,多次受到队里表扬。

葛亮解教离开那天,金云海刚好不值班,他骑上自己的那辆旧自行车,一路“唯当唯当”送葛亮到管理处办理手续。路上又语重心长地叮嘱葛亮出去以后要放下思想包袱,找个正当的职业,从头再来。葛亮听着听着,感动地流下了热泪:“我一定听您的!”

让金云海没有想到的是,2003年的一天,所里同事突然跟他说,外面有人来找他,他出去一看,竟然是十多年没有联系的葛亮。而此时他的身份已是一位小有成就的企业家。他紧紧拉着金云海的手,说:“要是没有您当年苦口婆心的教导与关心,我也不会有那么大信心去开启新的人生。”

“医人须医心,很多人本性并不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误入了歧途,来到这里。作为管教干部,我们多关心一点、多帮助一把,说不定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金云海谈及往事,云淡风轻,却也深藏着沉甸甸的责任心。

或许正是这份责任心,让他在南湖一待就是30年。


第一次接触艾滋病学员,一夜没睡

时间的指针转到了 2008年。

3月4日下午,安徽省戒毒康复中心在安徽省南湖劳教所正式揭牌。这是国家发改委、公安部、司法部三部委确定的全国25个戒毒康复场所试点单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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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9日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31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禁毒法》,明确把强制戒毒与劳教戒毒合并为强制隔离戒毒,成为戒毒体制的一次重大改革。这一法规于2008年6月1日起施行。

由公安机关委托司法行政机关对吸毒成瘾人员实施强制戒毒,是贯彻落实国家禁毒委关于建设戒毒康复场所的重要举措,事实上也开启了劳动教养制度改革的先声。

可对于金云海来说,工作变化似乎并不大,只不过管教的对象更加聚焦于吸毒人员罢了。以前管教的人员中,吸毒者就不在少数,因而他和同事们都未明显感觉到这一体制变革的影响。

一个偶然的事件,打破了沉寂的生活。

根据工作安排,自挂牌当天起,安徽省戒毒康复中心就开始在全省范围内收治强制隔离戒毒人员。结果,第一批收治人员中就出现了令人始料未及的情况——有位戒毒人员被查出患有艾滋病。

这一消息,立即在整个南湖炸开了锅。而更让管教人员尴尬的是, 这位戒毒人员仗着自己患有艾滋病,知道大家都怕他,索性借此大生事端,平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把管教民警放在眼里。混住在一起的其他戒毒人员也干脆退避三舍,都躲得远远的。

金云海说,那一段时间,大家经常会聊到这个特殊的病例,都感到很无奈,但也深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显然不利于整个戒毒管教工作的开展。

2009年2月,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突然传来一个消息:为了系统集中收治、挽救艾滋病戒毒人员,安徽省司法厅、安徽省戒毒管理局根据国务院《艾滋病防治条例》等相关规定,决定在南湖组建艾滋病病毒感染戒毒人员专管中队(后改称大队)。

一声令下,立即行动。南湖所党委向全体民警发出动员令,鼓励大家自愿报名参加,但很显然,“艾滋病”这三个字像梦魇一样,几乎吓退了所有人。

“当时我们对艾滋病都不太了解,只是零星从一些媒体、书籍上看到过一些宣传,印象最深的就是艾滋病人骨瘦如柴或满身溃烂的照片, 在大家看来,艾滋病就代表着死亡,说不怕是假的。”金云海说,最初自己也是很犹豫的,但想到如果大家都不去报名,那组织上的决策就无法推进。

金云海很清楚:这是考验党性的时刻。尽管内心依然畏惧,但他还是主动站出来向组织承诺:“只要组织上需要,我坚决服从安排!”

不善言辞的金云海,每每面临关键时刻,总是格外果毅。可是,话说出口,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征求妻子的意见。他决定“装傻”, 回家后闭口不谈此事。

但南湖成立艾滋病戒毒人员专管中队这么大的事,妻子不可能没有所耳闻。不出所料,妻子知道金云海的抉择后,直接翻了脸:“你要真的去了专管中队,以后别人见了我们家人都要绕着走!”说完,带着女儿就回了娘家。

金云海理解妻子,“换了谁,都害怕”。他后来承认,那段时间他确实压力很大:一方面,既然组织上需要,而他自己也已经做出了决定,不会再打退堂鼓;另一方面,他还要想方设法去做妻子的思想工作,争取家庭的理解与支持,“几次走到岳父母家门口都被轰了出来”。幸而, 妻子也了解金云海的性格,他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家庭这一关,勉强算是过了。


2009年4月28日

专管中队正式成立

金云海成为第一批8名戒毒民警之一

“当时是两眼一抹黑,没有现成的经验。”根据组织上的安排,金云海赴四川眉山等地进行了考察,又邀请宣城市疾控中心的专家来上课, 慢慢对艾滋病有了一些了解,内心也不再那么害怕了。

即便如此,金云海一点没敢放松。“第一批艾滋病戒毒人员进队的头天晚上,我一夜没睡,紧张,焦虑,有点不知如何面对。”晚上值班时, 碰到蚊子叮咬,以前都是一巴掌拍死,但现在一巴掌拍出了血,吓得赶紧去洗手。后来,一位同事告诉金云海,以后再遇到蚊子叮咬不要拍打, 要用手驱赶:谁知道这蚊子刚才有没有叮过这些艾滋病戒毒人员呢?它肚子里有没有他们的血液呢?后来,金云海慢慢养成了用手驱赶蚊子的习惯。如今,他也时常提醒队里的同事不要用手打蚊子。

刚开始巡査的时候,和其他民警一样,金云海也都是隔着铁门、玻璃窗向戒毒人员问话,平时进监舍也戴着手套和口罩,全副武装,“说句不好意思的话,刚开始我们站都要站在上风头,生怕风把艾滋病毒什么的刮过来了”。

时间一长,戒毒人员明显感受到了歧视,开始产生了抵触情绪,不愿意跟民警交流,有的甚至隔三差五“闹点动静”,比如故意朝民警吐痰、 把血涂在铁门上,向民警发泄内心的不满。

金云海知道,这样下去,很难打开僵局。他尝试着说服自己摘下手套和口罩,走进监舍,学会与艾滋病戒毒人员面对面、零距离接触,聆听他们的人生故事,了解他们的真实想法。他特别提醒自己,要注意从小处入手、从细节入手,比如从来不当着戒毒人员的面洗手等,尽量让艾滋病戒毒人员感受到必要的尊重。慢慢地,戒毒人员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为了更好地与艾滋病戒毒人员沟通,化解他们内心的“疙瘩”,金云海又通过网络、书籍自学艾滋病防护知识、心理学知识,并考取了国家三级心理咨询师的资质。他说,这些艾滋病戒毒人员刚进来的时候基本都抱着自暴自弃的态度,觉得反正人生就是这样了,有的甚至还对社会有一定的仇视情绪,“这些思想上的症结如果不能及时有效得到化解, 很容易发展成心结,给监管和矫治带来不便”。


在单位宿舍里,他偷偷写下了遗书

挑战,才刚刚开始。

金云海说,专管中队刚成立的头几年,收治的艾滋病戒毒人员多来自外地,有的是“几进宫” 了,表现很不好,对管教民警也很抵触,甚至不惜以绝食相威胁。

第一批收治的戒毒人员中,有个从上海调过来的鲁明,一来就提出受到鲁明的鼓动,戒毒人员阿木也天天没事找事,今天说头疼要去医院,明天说胃不舒服要去治疗,民警一眼看穿了他的把戏,不予理会。阿木于是怀恨在心。

有一天,趁着大家都在广场上休息的时候,阿木带着一帮“小兄弟” 就冲了过来。那天刚好金云海值班。他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大声呵斥:“你们要干什么?”

形势危急,刻不容缓。金云海一边暗示另一位民警去值班室打电话求援,一边心平气和地劝说戒毒人员保持冷静,讲政策、谈纪律。金云海平时在戒毒人员心里的威信比较高,才没有闹出更大事端。

可绝食的状况还是时有发生。一开始,民警们也尽量满足戒毒人员提出的要求。有几个艾滋病戒毒人员一番密议之后,找到管教民警,提出要搞“小伙房”,自己吃的自己烧。得到同意后没几天,这些人又提高了价码,提出要吃牛肉,不给买就绝食!

金云海观察了一段时间,心里有数了:这些戒毒人员其实是想借寻衅滋事,搞烦民警,然后争取早日解戒回家。

这显然是痴心妄想。有一天下半夜班,刚好所里有领导来査岗,金云海就把自己的这一观察发现简单汇报了一下。所领导一听,立即找来领头的寻衅滋事者,正言相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想通过这种办法相要挟,绝对不可能!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戒毒人员来自全国各地,语言不通,习惯不同,内心又都很绝望, 偶有不满就会起冲突。

每每看到这样的状况,个头不高、黑黑瘦瘦的金云海总是第一个冲上去厉声喝止,拼尽全力将冲突的双方拉开。而令他至今不寒而栗的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2015年10月22日下午,身为寝室长的戒毒人员喻军,拿着本子, 在宿舍里挨个登记信息,结果在言语上与戒毒人员沙宏起了点冲突。沙宏站起来,就给了喻军一巴掌。两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金云海在监控里看到情况,立即赶过去将两人拉开,并把沙宏喊出来,带到值班室询问情况。这时,感觉吃了亏的喻军疯了一般冲出宿舍, 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吵着要找沙宏算账。金云海怕再起事端,一边叮嘱沙宏待在办公室不要出来,一边上去一把抱住情绪失控、拼命挣扎 的喻军,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平息了事态,金云海却发现自己的两只胳膊有点隐隐作痛, 一看,竟被划出了三道口子,其中有一道还很深,渗出的血把警服都浸透了。“我站在洗手池边,清理伤口,当时的天气还不冷,可我却感到有一股寒气从下到上蔓延全身,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僵住了。”时隔多年, 金云海回忆当年的场景时,还是心有余悸。

戒毒所的领导接到报告后,高度重视,立即派车送金云海去宣城市疾控中心找专家进行感染风险评估。“我当时已经略略冷静了下来,开始努力回忆现场的一些细节,突然想起似乎曾看到喻军的嘴角淌着血, 恐惧再次涌上心头。”

在等待检査结果的时间里,金云海想到了很多:担心自己真的不走运感染上了艾滋病毒,那样的话,整个家也就垮了,妻子和女儿怎么办?

一想到女儿,他就感到万分愧疚。原本他和女儿关系十分亲昵,女儿也很粘着他,但自从进入艾滋病专管中队之后,他就有意识地与女儿保持距离,即便手洗了再洗,也不敢抱女儿。女儿有一次眼泪汪汪地问他: “爸爸,你不爱我了吗?”金云海竟无言以对。现在要是感染了艾滋病毒, 那女儿就真的没有爸爸的爱了。

越想,越害怕。白天,金云海像没事一样照常上班,下班后却不敢回家,就与妻子女儿撒谎说有同事需要代班,独自一个人躲在单位的宿舍里等待检查结果。他甚至偷偷写下遗书。那真是一段煎熬的时光!

好在最后确认无恙。

“有人曾问我说,你当时真的不怕吗?”金云海说,其实那完全是一种职业本能,根本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必须控制住局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假如再发生类似的情况,我想我还是会第一时间冲上去,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金云海还记得,2015年9月,艾滋病戒毒人员邢大华因高血压突发脑血管破裂,情况危急,在请示所领导后,金云海立刻护送他到芜湖弋矶山医院去就诊。由于路途较远,如果不及时排尿,中途可能会导致邢大华膀胱胀破,病情会进一步加重。当时宣城中心医院的医生和护士都在救护车上,邢大华精神高度紧张,排不出尿来。于是医生和护士下了车, 让金云海辅助邢大华排尿。结果,尿液直接溅到了金云海的手上,而他已经顾不得太多,继续护送邢大华到医院抢救,最终将邢大华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次次与感染风险擦肩而过,金云海却从来不会向组织提条件,不愿意给同事添麻烦,依然如故坚守岗位。专管中队成立的头几年,个别民警对艾滋病依然心存畏惧,加上一些民警家属听说是专门管理艾滋病戒毒人员的,就想让亲人调离,专管工作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而就在此时,中队党支部组织召开党员民警会议,呼吁中队党员同志带卖发扬 先锋模范作用,坚守岗位,不辜负上级组织的信任。在会上,金云海第一个站起来表态:作为一名共产党员,就要在组织需要的关键时刻豁得 出、顶得上,“我愿意继续坚守专管第一线,全力完成专管工作任务!”

在他的感召与带动下,至今为止没有一人主动要求调离专管中队。


“挽救了一个人,也就挽救了一个家庭”

“不歧视、不抛弃、不放弃”,是金云海和同事们在管教艾滋病戒毒人员过程中逐渐确立的“阳光法则”。

金云海说,艾滋病戒毒人员长期遭受社会与家庭歧视,要么对生命绝望,要么对外界仇恨,心理敏感脆弱,情绪极不稳定,“我从事专管工作十几年,得出一条经验,就是把他们当正常人看待”。读懂了这些人的内心,往往管教的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学员阿特拉,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自幼与母亲四处流浪,受尽冷眼, 也沾染了不少恶习,因而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为人偏激,做事往往不计后果。被送到专管中队后,抵触情绪大,对前来教育的民警动辄破口大骂,甚至拳脚相加,为此还受到过一次违纪处分。很多民警都拿他没办 法。后来分到了金云海的辖区,金云海此前就听说过阿特拉的一些情况, 知道此人不好管,但还是一有机会就尝试着跟他套套话、谈谈心,慢慢 了解到该戒毒人员内心很挂念患有高血压的老母亲,很想早点解戒回家孝敬老人。

了解到这一情况后,金云海决定“对症下药”,做起了阿特拉的思想工作。“你是一个有孝心的孩子。对母亲的思念可以理解,但正因为 如此,就更应该在这里好好表现,努力服从强戒安排,争取早日回家服侍老母亲。”他同时还鼓励阿特拉,要正确面对所受的处分,不要消沉, 全力改正,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慢慢地,阿特拉的情绪有了很 大的变化,也重新燃起了积极面对强戒生活的念头,后来因表现不错, 他还受到了单项加分的奖励。

以情感人,以爱教人,重新唤起艾滋病戒毒人员生活下去的希望, 是金云海锲而不舍追逐的目标。

戒毒人员刘治被送进专管中队后不久,先后传来妻子、儿子也被他感染艾滋病的讯息,妻子吵着要跟他离婚,很快儿子也因艾滋病离世。刘治的情绪一下崩溃了,每日以泪洗面、愧悔万分。

那几天,刘治不吃不喝,也不和其他的戒毒人员交流,整天就是坐在那发呆。民警找他谈话,他也是毫无反应。夜里,别的戒毒人员早已进入梦乡,他还在床上辗转反侧。有时,半夜里爬起来,呆呆地監床上 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管教民警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意志消沉,惶惶不可终日。

看到这种情形,金云海没有急着批评刘治,而是积极主动多次找他谈心,帮助他梳理今后的人生规划:“第一,如今的状况谁都不愿意看 到,但已经是这样了,要学会面对现实;第二,人活在世上,要有责任 感,你还有父母亲,要为父母而好好活着。”朴实的言语,真挚的情感, 慢慢打开了刘治的心结。

“有时候,我们挽救了一个人,其实也就是挽救了一个家庭。”每每想到这一点,金云海总是千方百计与艾滋病戒毒人员近距离接触,用 真诚与善意打开他们长期封闭的内心。



2018年11月的一个晚上,队里送来一位叫李刚的艾滋病戒毒人员, 当天正是金云海值夜班。由于当时天色已晚,他也就没多问什么,稍微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就让李刚休息去了。没想到凌晨四五点钟,金云海突然接到报告,有人发现李刚吊在床头,想寻短见,被救了下来。

金云海再见到李刚时,只见他嚎啕大哭,泣不成声,哽咽着道出了内心的悔恨。

李刚是安徽颍上人,毕业于青岛海洋学院,本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在远洋货轮上当二副,经常跑马来西亚、新加坡航向,一个月收入十几万。家里经济条件也不错,哥哥姐姐都在上海开红木家具厂。一家人在老家 镇上还有七间门面房,日子过得叫人羡慕。不成想,他被女朋友感染上 了艾滋病,不得不辞去了工作,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什么人都不想见。

哥哥姐姐也不愿意再跟他来往,只有爱子心切的母亲带着他生活。母子两人在家里也是无言以对。母亲没办法,白天就找各种借口出门打发时间,很晚才回家。李刚情绪也越来越坏,实在忍受不住这种心理上的折磨,就跑到网上找缓解的办法,结果又一头栽倒在了毒品上。

在被送到凤凰山大队专管中队的那一刻,他彻底崩溃了。他不想再活下去了,觉得无颜再面对家人,尤其是一度对他有很大期望、一直不曾放弃他的母亲。

金云海静静聆听着李刚的讲述,既为这个本来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轻人误入歧途而感到惋息,又觉得应该做点什么让他不至于失去活下去的希望与信心。

他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个新闻,广东有一个艾滋病患者,也是海员,一开始想不通要自杀,后来经过专家的疏导,得知只要釆取有效的防治手段,艾滋病患者同样是可以正常生活的,包括结婚生子。这位海员后 来就找了一位同样是艾滋病患者的女子为妻,通过母婴隔断技术生了一个孩子,健健康康,白白胖胖,一家人生活得很幸福。他耐心地劝慰李刚: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你条件又这么好,出去以后,完全可以像广东那个海员一样开启新的人生。”

下班回到家,金云海料理完家务,又迫不及待地打开电脑,搜寻有关艾滋病救治的信息。他看到一条新闻说,香港科学家在艾滋病疫苗研究方面取得重大进展,激动不已。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找到李刚,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他:“以后大家都打疫苗了,也就不会怕你们了!”

一遍又一遍地鼓劲,一句又一句地疏导,李刚的心结慢慢打开了, 脸上也渐渐绽放出了笑容。


“生理戒毒本身并不难,难的是如何重返社会”

金云海至今还记得艾滋病戒毒人员何平的深情一跪。

何平是安徽宣城人,父亲去世得早,家中尚有母亲和一个姐姐。何某自幼深受宠爱,也很争气,成绩好,能力强,从安徽某高校毕业后,在一家央企上班,业绩突出,后来跳槽到某著名快递企业任区域负责人, 前程一片光明。然而由于交友不慎,加上自我迷失,沾染上了毒品,后来又感染了艾滋病,被送来强制隔离戒毒。

何平的姐姐听说后,赶来戒毒所看他,一见面就泪如雨下:“弟弟, 你怎么搞成了这样?”原本是一个家族的希望与骄傲,如今却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何平也是哭得泣不成声,“扑通” 一声跪在姐姐面前:“姐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妈妈!妈妈心脏不好,您可千万别告诉妈妈!”

而更让金云海揪心的是,近几年,被送来强制隔离戒毒的艾滋病戒 毒人员中,不少人年纪轻、学历高,本来有机会成为国家的栋梁,最终 却被毒品与病毒困在了这里。

和何平经历很相似的戒毒人员方茂,来自安徽省阜阳市一个农村家庭,自幼学习成绩优异,父母对于他寄予很大期望,高考时以优异成绩考入省内一所名校,四年后又以优异成绩考上国内另一所名校的化学专业硕博连读。然而就在读研期间,方茂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迷失了人生的方向,感染上了艾滋病。退学后的方茂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便通过吸毒来寻求解脱,一错再错,又成了 “瘾君子”,被送到南湖戒毒所强制隔离戒毒。

由于是第一次吸毒,方茂在南湖戒毒所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金云海对于这个年轻人印象深刻:“我不能忘记方茂解戒那天的情景,他的母亲和姐姐来接他回家,我留意到他母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然已经 绝望到麻木的地步了。”

这一幕幕“人间悲剧”,令金云海颇受震动,也更意识到自身的责任、职业的使命:艾滋病与吸毒不仅会毁掉一个人的理想和远大前程,也会毁掉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作为戒毒战线的一员,金云海想到的不仅仅是让这些艾滋病戒毒人员把毒瘾彻底戒掉、把病控制住,更是想如何让他们恢复身心的健康,增强生活信心,掌握一技之长,最终能够顺利重返社会。



为了帮助这些特殊的戒毒人员尽快找到“修心之道”,金云海琢磨出了不少“金点子”,如在康复训练中增加五禽戏、太极拳、八段锦等特色内容。有段时间,他一下班回到家就钻到网上自学太极拳,还抽时间到宣城市太极拳协会向名师请教,逐渐熟练掌握了太极拳套路。回队 后,他亲自带领戒毒人员展开练习,不厌其烦地手把手去教,哪怕一个细微的动作不标准,他都要认真地帮助学员进行纠正,直到“达标”。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多日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太极拳逐渐成为戒毒 所里一项特色课程。

金云海经常提醒自己,要想让这些艾滋病戒毒者顺利回归社会,最重要的就是帮助他们重新树立生活信心。按照戒毒所里的规定,每天晚上6:30—7:00是学习时间。金云海就常常利用这半个小时,结合时事热 点或书本知识,给艾滋病戒毒人员打气:“中国现在强大了,经济社会发展态势良好,你们又这么聪明,只要努力,出去以后找点什么事干不 行!”

在“徒弟”苏伟看来,金云海对戒毒人员非常细心,他有个习惯, 每次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进戒治区,把每一个戒毒人员都看一眼。就是通 过这短短的对视,就能掌握他们的思想情绪变化。在戒毒人员服药时, 金云海也总是站在旁边,仔细核对药名和剂量,看着他们把药物送服到口,确保吞咽到肚。

在金云海和同事们的努力与付出中,不少戒毒人员逐渐积极配合戒治,身体状况明显好转,一些戒毒人员的CD4检测指标不降反升(CD4 细胞是人体免疫系统中的一种重要免疫细胞,由于艾滋病病毒攻击对象是CD4细胞,所以其检测结果对艾滋病治疗效果的判断和对患害免疫功能的判断有着重要作用)。截至2021年2月,金云海所在的艾滋病 专管大队共计收容、戒治艾滋病病毒感染戒毒人员404人,目前已有 388人顺利回归社会。

“当然,回归社会,只是第一步。”金云海说,生理戒毒本身并不难, 难的是如何重返社会。他内心很清楚,整个社会对于艾滋病戒毒人员的 宽容度还不够,工作机会、社会救济途径、心理救济渠道等都还有所不足。这也是他近些年经常公开呼吁的话题。

以爱之名,让爱重生。金云海觉得,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毕竟,每一个走出戒毒所的人,都意味着一个新的开始,就像凤凰山顶上的那些茶树,只有不断得到阳光、雨露、空气的滋养,才会在春天来临的时刻焕发生机、熠熠生光。

(文中所涉劳教人员、戒毒人员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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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厅宣传教育处

编辑:张倩  显宇

审核:欧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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